乙一 -- 平面犬

我第一次認識乙一，是因為那本〈暗黑童話〉，從那本書以後也讀了好幾本乙一的書，不過再也沒有讀到長篇，而都是短篇集。

書名：平面いぬ　　　
　　　( 平面犬 )
作者：乙一
譯者：龔婉如
出版：獨步文化
　　　2007年08月03日


乙一的題材多面，風格橫跨黑暗深沉及溫暖明亮，因而有「黑乙一」與「白乙一」的說法。
以黑白作為風格的分別，讓我想起日本另外一位被這樣分類的作家－－新堂冬樹，但我以為乙一並非如新堂這樣；於黑與白之間有那麼鮮明的界線。
確實，在讀乙一的書時，黑與白單一顯現時的感覺格外清晰，但乙一就像一盤棋，棋盤上黑白皆有，交錯混雜，然而又各有本色、涇渭分明。
　　
這部由〈石眼〉、〈小初〉、〈BLUE〉、〈平面犬〉四個短篇組合起來的〈平面犬〉，就是乙一典型黑白兼具，各有千秋的代表作。

〈石眼〉初讀像是一則荒野鄉間的恐怖奇譚，有點沉悶而且有些無趣，不過閱讀到真相揭露以後，真的無法不為裡面的親情感動。這篇短篇就是乙一黑白兩者兼而有之的典範，先以童年回憶展開，看似詭譎驚悚，可是最後卻還讀者大大的溫暖。

〈小初〉是我很喜歡的一篇。我沒有去算頁數，但覺得這是內容最多的一篇。這篇故事剛讀時頗有點重松清回憶童年時的那種沉重黃昏味道，一直讀到小初本人出現後才改觀。我很喜歡兩個少年彼此共享秘密的心境，以及與小初共處的友情，而且那種關於少年成長的情感、憤怒、曖昧都描寫得很細膩。

〈BLUE〉也是我很喜歡的一篇，乙一回歸到「容貌與心性不見得相等」的古訓來寫這個故事，很老套很老梗，但讀完後卻悲傷得讓人心折。我想沒有人不會為那傻氣善良的布偶 BLUE 心疼，儘管她很傻很笨，卻比任何人都真誠善良，永遠以正面的角度思考，總是替他人著想多過為自己著想。

〈平面犬〉是這四篇裡我最不喜歡的一篇，不過那是比較之下的結果，我並不會像很多人讀完後想的；也想養一隻平面犬，可是我很能理解有人陪在自己身邊的滿足感，雖然這隻狗又貪吃又很會睡，還會跟主人鬧脾氣，但這樣就很夠了吧？
　　
乙一的作品總是帶有很重的孤獨味，記得在這之前讀過他一篇＜CALL ME＞；也是一個沒有朋友的女孩，在腦海中想像手機撥打，結果真的撥通了而和腦中手機對話的故事。乙一的孤獨就像是這樣；與四周格格不入的、只有自己，如同海中孤島般的寂寞。
我覺得這種孤獨，和綿矢莉莎＜欠踹的背影＞裡描寫的初實很像，默不起眼地品嘗著孤單，活在自己的想像中，與自己想像中的情境說話，和某種撞到牆壁彈回來的孤獨空氣作朋友。

而在乙一製造的這團緊縮的孤寂裡，想像力總會給他故事的主角帶來奇遇，這些奇遇因為孕育於自我內心的隔闔裡，往往在一開始會帶給主角們恐懼與驚悚。
這就是乙一的「黑」。

然而，一旦試著和這些驚恐相處久了，就可以從那黑色的本質，理解到黑暗的本身，也藏著它們不願去面對的恐懼，也能知道，所有的黑暗都渴求著光明，就像是希望有人陪伴而想像出恐懼的自己一樣。
恐怖事實上並不存在，只是我們有所誤解。
這就是乙一的「白」。
　　
我一直覺得乙一是溫暖的，血腥和可怕的栩栩如生影像描寫，只是為他凸顯了「黑」的形象，也似乎讓「白」變成了對立，其實它們都存在於一個棋盤上。
　　
很喜歡乙一的這種溫暖，雖然有時會被他的黑暗陰沉給弄得胸口如鯁、積鬱難消，但更多是為了他寫出的溫柔透明而感動到不知該說什麼好。
這本〈平面犬〉讀完以後我所能感覺的，就是這種大塊的蘊藏在黑色情緒裡的潔白溫暖。